2015年3月9日 星期一

倆佰甲─共創新農村

作者:楊文全(台大城鄉基金會博士、倆佰甲創辦人)

一、蘭陽平原應全面友善耕作

   倆佰甲是一個在蘭陽平原推廣友善耕作的社群。我們所認知的友善耕作,就是不使用化學肥料、農藥與除草劑...等任何化學品,友善自然環境的耕作方式。事實上,從早期的穀東俱樂部到近年的行健有機夢想村,友善耕作的先驅者們早已在蘭陽平原上建立起一個個的灘頭堡。然而,如何將友善耕作推廣到整個蘭陽平原,一直是這些先驅者們還在嘗試突破的挑戰。2012年底倆佰甲在宜蘭員山鄉成立,就是為了面對這個難題,從我們的社群名稱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了這個企圖。

我們認為,在宜蘭永續發展的道路上,蘭陽平原終究應該全面實施友善耕作。自1987年陳定南縣長拒絕台塑的第六輕油裂解場設廠後,宜蘭就很清楚地朝向永續發展的方向前進。冬山河親水公園的建設,以及宜蘭國際童玩藝術節與綠色博覽會等各種文化活動的舉辦,都展示了宜蘭縣政府推動另類產業發展的決心。在這個發展向方下,如何降低甚至禁絕蘭陽平原的主要污染源‐農藥、化肥與除草劑等農用化學藥品,是宜蘭開始要面對的問題。2012年底,宜蘭縣環保局開始禁止縣內公共場所使用除草劑,是政府行動關鍵的一步。然而,要禁絕農地使用農藥是一個產業轉型的社會經濟問題,而只有想辦法讓現有的慣行農業轉型友善耕作才可能解決。

沒有人知道這個轉型該如何啟動?目前友善耕作在蘭陽平原上的擴散,有兩種主要的推動力量:一是政府的輔導;二是新農夫的投入。前者具備龐大的行政資源,但缺乏制度彈性吸收民間社會歸農的夢想與能量;後者具備熱情與理想,不過因為缺乏與在地脈絡的連結,要進入農村務農並不容易。很顯然地,要突破這個產業轉型的僵局,需要有新的因素介入。一開始,我們只知道解決這個產業轉型的問題,需要營造一個能夠促進友善耕作發展的環境。至於這個環境應該是什麼?以及倆佰甲可以做些什麼?則需要我們在實作中才可能找到答案。

很幸運地,我們在成立後沒多久第一次從事水稻生產的經驗,就讓我們趨近了這個答案。2013年的春耕,在政府實施休耕活化政策,以及深耕地方多年的穀東俱樂部賴青松協助下,我們取得了遠超過自己耕作能力的水田面積。這個意外促使我們開始積極遊說周遭可能參與耕作的朋友。隨著消息在宜蘭友善耕作網絡中擴散,五位已移居宜蘭、想找地耕作的第一年農夫陸續加入了我們的耕作行列。這些新夥伴不僅幫我們分擔了田區過大的壓力,同時,他們也為宜蘭農村帶來了新的可能性。2014年1月倆佰甲夥伴『小間書菜』這家「未來的柑仔店」開張,就為員山鄉深溝村重新注入新的活力。在這個特殊的經驗基礎上,倆佰甲開始成為培育新農夫的平台。這不只是因為我們一開始就成功地協助了幾位新農夫進場務農,更是因為這些夥伴們讓我們意識到,新農夫是蘭陽平原農業轉型與農村再生的重要關鍵。我們當時這麼想,以倆佰甲有限的能力來看,如果我們每年真的能夠培育出幾位新農夫,也算是對蘭陽平原全面友善耕作的願景有所貢獻。

二、培育新農夫

    就像打開了水閘門一般,倆佰甲的新農夫夥伴快速地增加。2014年的春耕,倆佰甲的農夫夥伴已經超過30戶,總共耕作水田面積達20甲、菜園1.5甲。這些新農夫們來自台灣各地,擁有各種不同的專業背景,如:建築師、資訊工程師、獸醫…等等,年紀從20幾歲到60幾歲都有,但以30到45歲為主。每個人投入農業的動機都不太相同,所懷抱的農村夢也各有所異,但大家的共通點就是都沒有務農經驗與相關的農村脈絡。
從各種角度來看,這些沒有經驗、缺乏在地脈絡的新農夫要務農,幾乎是不可能的。首先,租地就是一個最大的障礙。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一位地主會把農地交給一位陌生的農夫耕作,特別是完全沒有務農經驗的新手農夫;以及,更關鍵的,這些農夫想要從事的友善耕作直接挑戰了這些地主長年使用農藥的耕作習慣。其次,如何掌握耕作技術是個大問題。完全缺乏經驗的新手農夫一進場就要投入專業的水稻生產,不只旁人會為他擔心,有很多新手農夫自己也都怕怕的。最後,新手農夫隻身來到農村從事新農業的發展,很需要朋友的陪伴與協助。

因此,倆佰甲培育新農夫的方法,其實只是設法解決大家的需求與困難。首先,在租地上,我們透過在地脈絡預先租到田地,等待新農夫進場。其次,我們會安排大家一起在田裡勞動,由有經驗的人在現場帶領,並經由相互觀摩讓新農夫掌握必要的農耕技術。第三,把大家湊在一起,讓彼此可以分享第一年務農的各種酸甜苦辣。有趣的是,這些培育新農夫的方法並不是一個先見之明,而是在實作過程中,與新農夫們互動逐漸發展出來的。
比較特別的是,倆佰甲解決大家需求的組織方式,比較像是一個同好會、互助會。基於各種原因,倆佰甲在成立之初就決定不接受政府計畫與企業贊助,因此,我們並沒有外來資金支持我們培育新農夫的工作。在這個情況下,雖然周遭的朋友們會友情贊助一些時間或物資,但培育新農夫的重頭戲仍是落在新農夫們自己身上。基本上,我們在培育工作上逐漸發展出來的遊戲規則是:1.先進場的夥伴協助後進場的夥伴;2.第二年農夫協助第一年農夫;3.耕作面積較大的夥伴協助耕作面積較小的夥伴;4.有專長的夥伴在其專長領域協助大家。這些規則雖然非常明確,但是所有協助工作的發動與進行完全是自發性的,而不是透過由上而下的分工。
夥伴們之間的互相協助主要依賴彼此之間的日常互動,這些互動則建立在自我實現、互惠與情感的基礎上。或許有人會認為,這種方式並不穩定,有些工作在需要時可能沒有人可以出面承擔,但是它卻能夠關照到每位新農夫的進場脈絡與真實需求。因此,倆佰甲在培育新農夫上並不預設任何目標,任何新農夫能夠進場一定是有人願意承擔協助的工作與責任。倆佰甲做為一個培育新農夫的社群,它在運作上最大的挑戰在於這些來自四面八方、具備不同社會背景、帶著不同想像的新農夫們如何發揮集體合作的力量,這關係到大家如何在生產上、乃至於生活上能夠和諧相處?在個人與集體的需求之間如何找出平衡點?

三、開放平台

   在第一年新農夫進來之後,我們曾經正式開會討論倆佰甲的共同願景以及行動方案,但幾乎得不到任何在實際操作上所需要的共識。在會中夥伴們提出各式各樣的主張,包括:建立共同的品牌、生產設備,甚至是舉辦活動…等等。這些主張看似很重要,但是這些主張應該由誰來執行或如何分工?以及執行上的優先順序應為何?討論一旦涉及到執行面時,每位夥伴的態度都開始有所保留了。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事實上,每位新農夫能夠勇敢地離開都市來到農村,一心一意地想要追尋的就是自己的農村夢,它需要耗盡農夫的所有力氣才有一點實現的機會。在這個情況下,沒有人會有餘力去做其他的事,除非那與他們的夢想有關。
這個現實迫使我們回頭思考倆佰甲存在的作用是什麼?曾經有夥伴這麼說:「倆佰甲對於個人而言是一種機會的發生與實現。」賴青松也曾在倆佰甲夥伴的聚會中表示,在倆佰甲聚集了這麼多新農夫之後,很多過去他不敢想的事情,現在都覺得可以試試看了。很顯然,這是倆佰甲夥伴們透過群聚的力量,讓各種可能性有機會落實。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重新認知,倆佰甲這個群聚的集體目標在一開始就確立了,夥伴們的共識就是友善耕作,其實已不必再訂定一個集體的願景、目標。

在現實的驅動下,倆佰甲逐漸演化為一個開放平台。基本上,這個平台的功能就是運用群聚的優勢協助新農夫們發展個自的農村夢,例如:有夥伴想在農村經營一家小鋪賣二手書與有機蔬菜‐小間書菜,或是一間縠倉、一家食堂‐貓小姐食堂…等等。在實作過程裡,每個夢都會成為一個倆佰甲獨立運作的核心,並組織起自己的網絡關係與相關資源。同時,不同的夢想之間,也因各種特定的合作專案而形成複雜的網絡關係。倆佰甲正朝向由下而上的、
分散式多核心的發展方式前進。然而,各行其是的運作模式不代表夥伴之間就能相安無事地相處下去。以我們的實際經驗來看,要做到多元共存的局面真不容易,因為,並非每個人的發展過程與經營結果都能讓其他夥伴完全接受,有些時候甚至是完全無法接受。慢慢地,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裡,倆佰甲內部逐漸建立起相互尊重的潛規則。只是,仍然會有夥伴間無法解決的衝突,其結果必然就是兩造之間漸行漸遠。這在倆佰甲夥伴之間經常發生。嚴重時還有夥伴正式宣告離開倆佰甲。

為了容納更多元的可能性與降低夥伴離開的衝擊,倆佰甲做為一個社群的邊界在有意無意間已經越來越模糊。誰是倆佰甲的成員?誰不是?這個議題在內部越來越被刻意忽視。同時,現實上,隨著加入倆佰甲的新農夫人數快速增加,大家彼此也不一定認識,更難產生彼此是同屬一個團體的歸屬感。這樣的發展態勢讓倆佰甲慢慢地成為一個開放平台。然而,如果我們不預設立場地來看,群聚在這個開放平台上的新農夫們,更像是先後來到一個村子的居民們,大家在這裡耕作、生活,並逐漸發展出各式各樣的經濟活動與社會關係。只不過,這個村子不是我們印象中傳統的農村聚落,而是網路時代的新農村。

四、共創新農村

(一)全球在地化的新農村經濟

    一般我們都稱自己為新農夫,那我們如何認知我們所指稱的「新」?從倆佰甲夥伴務農的共同身份狀態來看,大家在務農之前其實長期都只是農產品的消費者,而且都缺乏農業生產者的相關背景。大家投入農務做為一位生產者的動機,都不是為了一般消費市場的需求,而是為了掌握自己可以信任的友善耕作農產品,並將這樣的農產品分享或銷售給自己的親朋好友。這種生產動機與狀態,截然不同於長期為大眾消費市場生產自己不敢吃的農產品的傳統農夫。是在這個認識下,我們稱這些做為農產品消費者的生產者為新農夫。簡單地說,新農夫就是生產自己敢吃、喜歡吃的農產品的農夫。毫無疑問地,網路革命為新農夫務農帶來了機會。網路的發達與普及,讓新農夫可以快速地、遠距離地直接聯繫上對他長期具備信任、需要購買其友善農產品的親朋好友。這些親朋好友有的甚至幾十年都不曾聯絡,或是未曾有機會謀面。在網路這個新的溝通媒介支持下,新農夫得以建立購買其農產品的消費者社群網絡,並運用網路時代興起的宅配服務,直接將所生產的農產品寄送到家。這是目前倆佰甲的新農夫,以及許多友善小農的基本銷售模式。

這個新的產銷模式,為友善的新農村打造了一個全球在地化的經濟基礎。這個新的農業經濟模型,是以新農村為核心,連結居住於全球各城市的消費者。從倆佰甲夥伴以及其他友善小農的經驗,我們在宜蘭所生產的友善稻米不只是提供在地的消費者使用,同時也配送到台灣各城市,甚至是中國上海、日本東京,以及新加坡…等各國城市。換言之,這是一個以在地農村為核心,輻射全球城市的新農村經濟模型。

(二)以共享為核心

   在倆佰甲這個平台上,驅動這個新農村經濟模型的引擎,是夥伴們之間的共享活動。我們的共享活動包括:田間的共同勞動‐田間沙龍、協同農務作業‐水稻/蔬菜耕作小組、共食‐農民食堂、協同打造空間‐活化舊碾米廠空間…等等。在這些活動中,大部分的人力、物力付出都是志願性質、不收費用的。透過這些共享活動,我們順利地而且極有效率地在兩年內培育了30戶以上的新農夫,完成了兩期的水稻耕作,同時也支持了夥伴們經營一家小商店、食堂、穀倉、碾米廠、曳引機代耕業務…等等。這些共享活動的關鍵作用,主要在發揮集體或個人力量協助夥伴克服來農村務農的種種難關。倆佰甲的夥伴們為什麼會願意這麼付出?這不只是因為大家一進來務農就接受了前人的義務協助,因此以回饋的心情付出;同時也因為,志願性付出對自己是一種能力上的肯定,在付出的當時就能得到一種成就感。當然,還有其他各種因素讓夥伴們願意無私地付出,為別人服務,例如:大家有類似的處境所以需要互相幫忙、夥伴有緊急狀況…等等。而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在倆佰甲這個平台上,為大家志願付出越多的夥伴,在遇到困難時也越容易得到其他夥伴的幫忙。在倆佰甲夥伴們原來彼此互不認識的狀況下,這些共享活動有效而快速地拉近了我們的距離,讓我們之間建立起社會信任關係。也就是在這一層的信任關係基礎上,前述以個別夥伴為核心的全球在地產銷模式才可能開始在地連結、運作,並在這個新經濟模型上打造出我們期待的新農村。

(三)生產與生態共存的農田地景
    在倆佰甲的共享活動中,規模最大的就是水稻耕作。幾乎我們的每位夥伴都從事水稻生產。我們所從事的友善耕作,基本上就是一種友善農田生態環境的農法。雖然,我們為了生產還是會隨著農耕節奏,定期干擾田區的自然生態,但是在我們所耕作的農田裡,總還是可以看到各種生物棲息、進出,生態循環在其中運行。在尋找生產與生態之間的平衡點的過程裡,我們選擇撿拾田裡會吃掉秧苗的福壽螺,以及人工清理田區裡的雜草,但這樣的農務工作不僅耗費大量人力,同時,也是一種高度重覆性的工作。為了讓田間工作更有樂趣,我們會採取換工的方式一起勞動,可以一邊做田裡的工作、一邊聊天。

    比較特別的是,我們的水田超過一半以上都是沒有經過重劃的農地。這些位於員山鄉內城村沒有重劃過的水田,沒有便利的灌溉水路與聯外農路,不適合大型機械操作,缺乏效率,因此一般代耕業者或是職業的慣行農夫都不願意耕作這樣的農地。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這些外來者可以取得這些農地耕作的原因。然而,這些水田所在的地區,依山傍水、生態豐富、風景優美,非常吸引像我們這類的友善新農夫,因此,如何在這樣的田區耕作,成為我們發揮集體力量的重要課題。

    為了順利耕作這些沒有重劃過的水田,我們開始自己掌握與操作各種農耕機具。今年我們有不同的夥伴分別購置了小型的耕耘機、插秧機與割稻機。購置耕耘機是因為有些梯田的坡度太大,大型用來耕田的曳引機無法進入這些田區。插秧機的購買則是為了有些田區田土太深、太軟爛,大型插秧機怕陷住出不來而不敢進去插秧。購買割稻機的夥伴則是因為採取傾向生態的耕作方式而致田區雜草過多過高,一般割稻機業者不願協助收割。在沒有操作農機經驗的狀況下,我們除了維修需要依靠農機行的協助外,在田裡的操作則是由夥伴們相互合作,在做中學的過程中逐漸掌握這些農機的操作。為了克服生態田區耕作的困難,我們意外地建立了一組小型的農機代耕隊,同時也強化了我們向外擴展更多生態田區的能力。
我們在推廣友善耕作上的目標希望最終能擴及整個蘭陽平原,因此,只要有田釋出我們就會接下來耕作,即使它是孤立慣行農田中的一塊田。有很多朋友經常會有疑問,這些零散分佈的田區很容易被鄰田所噴灑的農藥波及。我們的看法是,只有蘭陽平原全面友善耕作,才可能真正地避免鄰田污染,而只要有田被接下來從事友善耕作,整個蘭陽平原施用的農藥總量就會減少一點。因此,在眾多友善小農與倆佰甲夥伴們的努力下,蘭陽平原是一個在生產與生態之間,不斷趨向永續發展的田園地景。與此同時,倆佰甲夥伴們的農村夢,也開始陸續在舊聚落裡開出美麗的花朵。

(四)農村新風貌
    在倆佰甲夥伴們的農村夢裡,幾乎都存在著一個模模糊糊的生態村願景。大家來到這裡聚在一起,無非就是期待著能夠共同打造一個永續發展的新農村。然而,這個新農村的具體樣貌到底是什麼?似乎沒有人說得清楚。從非常古典的聚落概念來看,一個農村的原型是一個經濟聚落,它源起於第一家商店的設立。
倆佰甲夥伴們開設的第一家小商店叫做小間書菜,主要銷售友善農產品、農創產品與二手書。這家小店是我們夥伴彭顯惠與江映德夫妻的夢想,本來他們預計來農村務農兩、三年後開設,不過,在所有夥伴的支持下,這家小店在他們移居宜蘭的一年後正式開幕營運。2013年7月,倆佰甲的夥伴們為了貯存稻穀,租下了深溝村聚落中心的一間廢棄的傳統碾米廠做為穀倉使用。這間碾米廠在十年前停止營業後,就不曾被轉換為其他正式用途。十年來,在深溝村深耕的賴青松不斷地介紹朋友來看這間碾米廠,卻始終沒有任何個人能夠租下它活化使用。或許是時機未到,或許是個人能力有限,總之,倆佰甲集合夥伴們的共同需求,簽下了這間碾米廠五年的承租契約。我們考慮租下這間碾米廠的動機,一方面是為了解決稻穀的貯存空間,另一方面就是因為有夥伴想要開一家小商店‐小間書菜。

隨著許多新夥伴的加入,一年後的今天,這個新農村的成長速度已經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期。目前,除了小間書菜這家小商店之外,我們還共同經營了一個友善小農共同吃飯聚會的場所‐農民食堂,以及由夥伴們個別或合作經營的營利項目,它們包括:1.兩家國小幼兒園營養午餐友善食材採購;2.不定期舉辦展覽與講座‐倆佰甲大客廳;3.貯存友善稻穀的穀倉;4以友善食材做餐的食堂‐貓小姐食堂;5.專為友善稻米服務的碾米廠‐友善的ㄟ米間;6.在地小旅行‐員山公車小旅行。此外,我們許多夥伴還積極協助宜蘭縣政府執行培育新友善小農的計畫‐夢想新農專案。當然,還有更多夥伴們的農村夢尚待落實中。

這些軟硬體項目的實現,是夥伴們的夢想接合現實需求的結果。在台灣農村的現實裡,沒有人可以憑空打造一個夢幻的生態村‐就像存在於許多人腦海裡的那一種理想國。更何況來到倆佰甲的夥伴們既缺乏龐大資金、也不具備強大的政治影響力。很清楚地,過去這一年在我們眼前逐漸浮現的新農村原型,是一個在自由市場經濟的環境中,由夥伴面對現實的條件與需求,投入自己有限的人力、物力,以個人或共同經營的方式實現的。在這個由下而上的過程裡,開始帶動既有農村風貌的改變。

我們現在無法定論,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新農村樣貌,是否只是一個過渡階段的形態,還是它就是未來新農村樣貌的原型?毫無疑問地,我們似乎應該暫時不以傳統農村應有的聚落型態來評斷這個在網路時代浮現的新農村,而是先試著理解這個新農村的特徵是什麼?

首先,這個新農村在傳統農村與全球各地城市之間,擔任中介橋樑與轉譯的節點角色。在面對傳統農村上,新農村需要重新組合既有的在地生產與生活資源,將其轉化為新全球市場上特定消費族群所需要的農產品與相關服務;在面對城市的新消費市場部分,新農村則需要建立適當的介面,以吸引、吸納都市消費者的新需求。

其次,這個新農村的空間形態由節點與網絡所構成。所謂的節點,是在網絡中具備接收、發送與轉化資源與資訊的連結點。節點與節點之間的網絡關係是動態的,隨著相互間各種不同的協作性質而變化。例如:小間書菜、小鶹米工作室與貓小姐食堂在員山公車小旅行這個專案上的合作。在這個概念下,新農村在運作上已完超越了傳統農村聚落的時空限制。

五、結論:營造一個開創友善新農村的創新場域

    從催化友善新農村誔生的角度來看,倆佰甲其實就是一個能夠激發各種創意與促進新連結的在地場域。這個創新場域的具體內涵,是那些聚集在這裡的夥伴們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種正式與非正式互動。經由這些互動,深藏在夥伴們心中的農村夢開始有機會被落實。這個創新場域,需要具備足夠的開放性,才能夠吸納各種對於農村的多元想像。從農村發展的角度來看,倆佰甲兩年的發展經驗其實是很短暫的。把這麼短暫的經驗書寫出來並將其概念化是很冒險的。然而,為了推展友善耕作,展望永續新農村,我們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人,可以藉這些書寫出來的文字內容看到倆佰甲的經驗,激發出不同的想像,或是給我們各種不同的意
見回饋。我們也希望能夠藉由這篇文章的發表,總結過去兩年的經驗歷程,
以修正倆佰甲進一步的發展路徑與方式。

在網路時代,農村與城市的關係有了翻轉的機會。農村不必然是城市的附庸,它也可以成為驅動城鄉關係的行動主體。或許,隨著越來越多有自覺的新農夫投入,農村也有機會建立起它的新價值,並引領當代資本主義工業化城市朝向永續發展的道路。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